百味人生(27)三合一-《敛财人生之重启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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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去!

    起身的时候林大牛踉跄了一下,林雨桐一把扶住了,“爸,没事,人只要好好的就行。”

    “你爷爷和你奶奶快六十岁的人了。”林大牛抹了一把脸,“你是不知道电线怎么造。”

    我怎么能不知道呢?跟纺线似得,用的纺线车,把一扎子金属线跟棉花锭子似得放好,然后把外面的绝缘层纺上去。纯手工制作!

    四爷就低声道:“先去看看情况,如果可以,想办法弄个重病修养……咱带回家去。”

    林大牛攥着闺女的手,缓缓点头,“走!你们说的对,人好好的,咋都行。”

    江映民拿了锁就出门,“那走吧,你们不认识道儿。”

    要出门了,林大牛想起什么了,他的视线落在墙上的一张黑白照片上,然后跪下,“舅母,文龙回来了。”说着就叫桐桐,“给你舅爷和舅婆磕头。”

    林雨桐和四爷依言而行。

    江映民把俩孩子扶起来,打量了一翻,心里点头,虽说外甥坎坷了一些,但瞧这俩孩子,也算是有后福了。

    从里面出来,林大牛才问:“江华呢?”

    “过年了,去看俩孩子去了。”

    去看?

    江映民苦笑了一下,“离婚了,俩孩子跟了男方。”

    因着成分问题,不带孩子才是对孩子好。

    林大牛伸手搀扶江映民,江映民摆手,“没事,我身体硬朗着呢。就是你妈身体不好,你成了你妈的一块心病了。”

    路上林大牛没再问,倒是江映民絮絮叨叨的说着家里的事,“文心解|放前就大学毕业了,后来跟你爸一样,留大学教书了。你那个妹夫原先是报社的,这不是文人的毛病,爱胡说八道,后来就下放到印刷厂去了。文荟学的那些个弹琴唱歌的,到了后来也是要坏事,好在早年找对象,找了个上过战场的,倒是庇护了她。她跟着随军呢,不在省城,日子倒是能过。文茂大学毕业没几年,整个气氛就不好了。他当时学的是俄文,他自己又精通德文、法文、英文,他老丈人在市里还有点小权利,把他塞到电缆厂的资料室里混日子呢。”

    都活着!以夏家和江家当年的情况,后辈能活成这样就不错了。

    林大牛啥话也没说,直到被带到一片棚户区。

    是!这里是棚户区。都是临时搭建的屋子,低矮,四处漏风。周围的厂子多,不是每个工人都能分到房的,于是这空地上,自然的就行成了这么一片棚户区。

    大过年的,这里热闹的很。巷子里到处跑的是孩子,家家户户紧挨着,过去几个生人就都追着看。

    走了好长一段,有人认得江映民了,“老哥,又去看老夏?”

    江映民含混的应了一声,又问候对方:“过年好啊!”

    “好好好!都好!”

    果然,在巷子的尽头停下脚步。往前路不通了,是被积雪覆盖的杂草。还有堆积起来的灰烬和煤渣。最边上,用木板和砖瓦混合的棚着一个大约两米的高的房子,房子上很多地方都盖着塑料布,想来是漏风呢,不得不用塑料布遮挡。顶上的积雪是清理过的,这屋顶挨不住大雪,林大牛都不敢想,他那样的父亲,那样的母亲就住在这样的地方,大雪的夜里不敢睡,得不时的出来看看,防着大雪把这容身之处给压塌了。

    低矮的房子留着大约一米五六高的门,大个子进出得弯着腰。门帘是麻布包改的,能挡住风的吧?

    朝前走两步,里面隐隐的有咳嗽声传来。大牛不用江映民管,他自己过去,掀开门帘,推开薄薄的木门。

    里面光线黯淡,但却依稀能看清。打眼一看,不大的地方规整的干净整齐。一边是个床,床上半靠着人。盖着几床被子,上面戴着的棉帽子遮住了眼睛,下面的被子盖住了嘴,只露着鼻子在外面呼吸。床边放着一个火盆,火倒是旺着呢,可这地方不隔寒,有点温度都散了。

    这边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,桌子上一半是书。此时桌边弯腰站着个男人,瘦高的身形,戴着一副眼镜,手里拿着药包,桌子上的杯子还冒着热气,他正给床上的人取药呢。林大牛背光进来,这人就眯眼看,然后张嘴问了一句:“……找谁?”

    声音还是熟悉的声音,这一句‘找谁’,叫林大牛的眼泪滂沱而下,他哽咽压抑的不敢哭出声来,特别艰涩的叫了一声:“爸。”

    拿着药包的手瞬间松了,那药片哗啦啦掉了一地。

    “你叫我什么?”

    “爸!”林大牛抬起头,看向眼前的老者,仿佛能从他的身上,看到当年儒雅的影子。

    “文龙!”老者擦了擦眼镜,又戴上,然后凑近些,捧着林大牛的脸仔细端详,最后抬手摁着林大牛的头,“叫我看看,看看你的头。”

    林大牛低下头,“左边的疤痕,是从国外回来的时候,在船上磕破的。右边的疤痕,大些,是追我妈摔到铁轨上,磕的。”

    老者一把拉住林大牛,拉到床前,“映雪——映雪……”

    床上的人早已经哭湿了脸颊,却始终没胆子睁开眼,就怕是梦一场。直到林大牛把手伸过去,攥住被窝里伸出来的手,她才睁开眼,头动了动,把眼睛彻底的露出来。

    然后她看清了,不是自己的儿子又是谁。

    她哭了,没出声。好半晌,声音才细细碎碎的,“小点声,别说话,叫人听见了……连累你!”

    林雨桐站在外面没进去,低声跟四爷商量,“这环境……不能常住。”

    四爷左右看看,“把身上带的钱和粮票,留够能回家的,剩下的都给我。”

    林雨桐掏出来留了一部分,剩下的都塞给四爷。

    “你呆着,我去电线厂看看。”

    嗯!要是不能把人带走,想法子给换个环境也行。

    江映民也没进去,就在外面站着。里面传来细细碎碎的说话声,短时间内,是绝对说不完的。林雨桐给外面点了一堆火,找了个木桩子叫江映民坐了。

    江映民坐下搓手,就看林雨桐。就见这姑娘的包里像是个百宝箱似得,这会子又掏出一摞子饼子,然后用筷子插起来了,放在火上烤着。烤了一会子,外皮都脆了,递过来了一块,“您吃。”

    白面的,口感不错。

    就见这丫头起身,轻手轻脚的进去,又轻手轻脚的出来的。然后坐在边上,一口一口的吃着,很怡然的样子。

    他忍不住又看她,“丫头?”

    嗯?

    林雨桐目带询问,“要热水吗?”她打算起身去里面看看,或是跟别人家借点也行。

    江映民摆手,“跟我说说,你爸这些年过的到底怎么样。”

    这叫人怎么说?

    林雨桐的语言也不复杂,并没有比林大牛自己说的更详细多少,“虽然没记忆,但是他很聪明。哪怕耳朵之前听不见,可过的比大部分人都强些。现在……比较清闲,拿着工资,干着相对清闲的工作。我在隔壁的派出所工作,我爱人在家对面的试验站……家里不缺吃……我一直在家住,陪我爸。住的也算是宽敞舒服,挨着厂矿的小镇子,要说起生活自在舒服,如今来说,比城里拿着工资的人要舒服一些。”

    农村羡慕城里,不过是羡慕吃商品粮。可吃着商品粮拿着工资,在农村还有个院子,是比城里人要舒服很多。

    两人一个问一个答,说的时间不长,得有一个多小时,四爷跟个披着大衣,拎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就走了过来。

    隐隐约约的,还能听见四爷说话的声音,“……肯定是肺痨,这样的病是有一定的传染性的。回头,我们可以把诊断证明补上……过了正月十五,我就回来补办手续。”

    对方皱眉,“小金啊,这事手续得齐全。”

    “肯定的。”四爷特别笃定,“我的工作单位您知道,刚才您也跟我们公社通电话了,您还怕我跑了?再说了,我能跑哪去?真要是肺痨这病因传出去了,周围这一片的工友都要求改善住房条件,这也是给厂里出难题了。”

    对方到这边,皱眉朝江映民和林雨桐看了一眼,然后撩开门帘朝里面扫了一下,就又缩回来了,说着就打开公文包,从里面抽出一叠子纸,写了一串东西,撕下来递给四爷,“这是同意离厂就医的证明材料,不能在厂里参加劳动,但是思想汇报的材料还是要写。”

    “放心,以后定期给您送来。”四爷将东西接过来,递给桐桐,然后重重的跟对方握手。江映民看的分明,这小伙子一定是把啥要紧的东西拿出来趁机塞了过去,这是贿赂对方换来的机会,人家才不在乎是不是真的肺痨。

    这人笑眯眯的转身走了,林雨桐这才拿了证明材料进去找林大牛,“爸,叫我爷我奶收拾东西,咱走吧。”

    林大牛接了材料看了一眼,就看闺女,“你拿啥东西换来的?”

    能是啥?你给我陪嫁的黑煤精呗!

    可在里面的桐桐却不知道,外面的江映民轻轻的将棉衣的衣角撕开,抽出几片金叶子一把塞到四爷的手里,“拿好,别叫人看见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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